槐里

【双黑/太中】气泡

 
☞  随笔
   

太宰治像极了一个大海里的气泡。
 
谁都不知道他是如何从充斥着幽暗逼仄，无光无氧的地心夹缝中诞生，寒彻周身更无一活物，而他本人却晃晃悠悠，漫不经心，仅仅是单纯地顺应着自然规律缓缓向上升去。
 
 
而他又是那个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太宰，所以任凭成群结队的小鱼或是独行横道的恶鲨，都无法将他戳破。任何事物都无法将他这个气泡里的空气占为己有，不仅如此，他还会时不时地引起某些海洋危险家的关注，飘乎乎地将它们带向它们的猎物，再冷眼看着它们露出极其恐怖的齿不断撕咬，而他本人作壁上观。
 
 
在密密匝匝的海底阴晦中，只要他想，太宰就算作为一个气泡也能翻搅一阵无声暗波。
 
 
无视着水压斥力，牵制着海底生物，逆旅着残流海啸，一边对一切置若罔闻，一边斜视睥睨着所谓的自然的秘密。
 
 
在漫长旅程中，他似乎始终找不到一个能使得自己甘愿爆破，献出体内最纯的地心呼吸的空气的理由。
 
 
所以最后，他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头顶晃动着的水纹，阳光照射着自己却反射不出光亮。气泡太宰心满意足地直接升到海平面，惬意舒适地随着海水上浮下沉了一会儿，之后立刻干脆利落地直接破掉—— 
 
 
从一个小眼直至全身，空余几乎看不见的细微水珠，又瞬间被蒸发消失，再没有半点痕迹。
 
 

中原中也，他也像极了一个气泡。而他诞生于滚滚岩浆。
 
 
他从猛烈搅动摇晃着的火山中酝酿，一出世周围就是明晃晃的一片，差点灼伤自己的眼睛。无法用数字表示的温度，让他来不及说出是什么感受就被烫到体无完肤。毫不停歇地上下翻腾着，一会儿直冲着地心，一会儿直冲着云霄，在火山最后的准备中，他这个新生气泡咬紧了牙关挺着全部力气用力存活。
 

 
活下去——
 
 
在他感觉自己即将爆破时，火山剧烈活动，整个天地都在颤抖，炽热的岩浆在上升过程中遇到水体立即发生爆炸，产生巨大的向上冲击力，造成上覆地层的挠曲、破裂、坍塌，形成大小不等的近似圆形的低平火山口。 
 
 
中也终于随着岩浆喷出了火山，在暂时摆脱重力的一刹那，他看到自己的出生地，那是仿佛无视命运的灾神。
暗红的岩浆在滚滚的黑烟的裹挟里喷涌而出，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向四周层层地压去，烧的通红的岩石被推到高空又疾驰落下，在烟幕的空中留下千万条火红的划痕，再急切地摔到地上，粉身碎骨。
 
 
四分之一的火山烟尘为肉眼无法观察到的微小颗粒，空气中氟与硫磺继续烧磨着中也。
 
 
岩浆从各个缝隙不断上涌，那一次次的汇集，都在冲撞着中也这个狂橘色气泡。但是，他早已不是那个新生儿。在岩浆中，他学会了滑翔奔流，他已经具备资格和能力，去戏弄着所经之处只许沉寂的岩浆，向周围寸草不生昏暗天地下的黑灰色融化着的土地瞟去不屑的眼神。
 
 
中也这个气泡，是于死亡中出生的。他的第一声啼哭就伴随着火山的喷发。
 
 
一旦死神找上门，他也没有什么遗憾，所以也不畏惧死亡——向死而生的勇者。
    
 
 

太宰和中也这两个气泡，一寒一烫，一个涩暗阴沉一个熠熠生辉，一个诞生于沉寂缄默一个诞生于轰天震响，但是最终殊途而同归。